黑暗德國現場直擊》歐洲50年最嚴重能源危機,台灣不面對將重演悲劇
商業周刊
撰文者:吳中傑、陳慶徽 研究員:邱韞蓁 製作人:吳中傑
今日德國,明日台灣
今年將是德國自二次世界大戰之後,最寒冷、也最黑暗的一個冬天。
俄國為反制歐洲國家制裁,不惜完全停止輸送天然氣,引爆德國、甚至全歐洲的能源危機。它接連引發通膨、供應鏈失序、陷落的中產階級及極端對立的政治等問題。但,他們為何不退讓?歐盟政經專家:這次,國家利益要擺在商業利益前。
德國的世紀困局,也是台灣必須解決的課題。台海緊張下,台灣能源自給率僅2.3%,戒不掉中國的我們該如何抉擇?假設被圍島,天然氣、石油等都進不來,台灣的民生、產業用電該怎麼辦?商周採訪團隊飛越近9400公里,深入德義6城採訪銀行家、台積電供應商、NGO領袖等專家,從歐洲風暴第一現場看台灣,為您帶來更多的思考與應變解方。
9月2日,俄羅斯天然氣工業公司在官方Telegram上公告,負責將天然氣輸往德國的北溪1號管道,因故障,將無限期停供。
這是俄羅斯侵略烏克蘭以來,第3次完全關閉北溪1號的管線,以「斷氣」,反制歐洲國家祭出的金融、禁運等制裁。
它就像一把火,連環燒起德國以至於全歐洲的能源問題⋯。
第1站》柏林 貴3倍的電費帳單、薪水不夠開銷⋯
根據統計,德國今夏的電力批發價已是去年同期近4倍,法、義也都翻了4到5倍不等,這讓歐盟委員會主席馮德萊恩(Ursula von der Leyen)不得不出面表示,將干預電價,甚至讓天然氣與電價脫鉤。
而最新統計,德國5月出現單月貿易逆差,是該國31年來首見,主因,就是能源與原物料的進口價格飆漲。
「政治人物開始叫我們存錢,因為接下來的電費帳單,可能是原本的2倍、3倍,甚至更多,」坐在柏林的咖啡館,今年50歲的網路行銷公司負責人史溫(Sven Deutschlander)算給我聽。
他說,那些領著基本工資的社會基層,一個月薪水也就新台幣4萬多元,扣掉稅金、保險、房租,加上通膨與翻倍的電價,「他們賺的根本不夠開銷!」
為什麼俄羅斯有辦法讓德國陷入黑暗?
二戰之後,德國一方面像是買贖罪券,彌補戰時犯下的罪行;另一方面,相信透過貿易,可以跟蘇聯擁有更穩定的政治關係,因此開始大量從蘇聯採購天然氣。
到俄烏戰爭爆發前,該國有55%天然氣來自俄羅斯。而這些天然氣,除了用來發電、當作工業生產原料,更流入德國超過半數的家庭,供應冬天暖氣。
「今年冬天,將是這十幾年來,第4次改變這國家的大浪潮,你等著看。」一向關心政治的史溫說,能源,將是自歐債危機、難民潮以及COVID-19後,這國家的第4次大衝擊。
第2站》司徒加特 半年內食物飆漲、電暖器大缺貨⋯
「西紅柿從一公斤2、3歐,漲到6、7歐,平常煮飯用的葵花油,一瓶從2歐漲到了4、5歐⋯」在德國工業大城司徒加特近郊的超市裡,台灣友嘉集團子公司MAG副總裁鄭凌云對我們細數,這半年物價如何飆漲。
攤開經濟數據,美國通膨已在7月降溫,歐洲卻直到8月,通膨率仍續創歷史新高。同時間,消費者信心指數跌至歷史新低。
不過,比起經濟,德國人現在更擔心的,是如何度過這個冬天。
他們開始搶購電暖器,購物網站上賣到缺貨。鄭凌云家中便放著兩台新買來的電暖器,但她說,政府擔心萬一冬天大家同時使用,「電網會跳電,政府一直叫大家不要用。」如今這不僅是市井小民的課題,更是威脅大企業生存的難題。一場可能的供應鏈災難,已蠢蠢欲動。
第3站》路德維希港 化工龍頭恐停工,醫藥、半導體全遭殃
我們來到一個掌握了全球數百、甚至上千萬種產品的命脈的小鎮。
這裡,有全球化工材料龍頭巴斯夫(BASF)的總部,它面積幾乎跟信義區一樣大,裡頭約有200座工廠,生產大約2萬5千種原物料。從牛仔褲染料、香水氣味到藥品、半導體等,各種你想得到、想不到的產品最上游化學原物料,幾乎都有它的影子。
但現在,這裡卻面臨能否繼續營運的嚴峻挑戰。因為廠區倚賴的,便是天然氣,一旦該廠區天然氣存量低於50%,就可能停工。若停工,勢必衝擊塑化、醫藥、汽車、半導體等下游產業。
「德國經濟恐將陷入二戰以來最嚴重的危機。」該集團執行長博睦樂(Martin Brudermüller)受訪時表示。根據國際貨幣基金組織推算,若俄全面斷氣,將衝擊德國4.8%的國內生產毛額(GDP)產值。情況究竟多嚴重?一場被掐喉的能源危機,如何引爆全球4大混亂?被能源危機推升的通膨病,怎讓時尚之都米蘭也淪陷?為何中產階級可能淪為「新窮人」、甚至消失?若持續,對全球供應鏈的衝擊又是什麼?本期將有現場第一手報導與專文深入剖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