太報Tai Sounds
作者 林宜萱
「我們這裡斷電了,所以我的手機只剩下幾小時能用。今夜除了月光,再也沒有其他光明。請原諒我,我也原諒你們。」這是加薩夏堤難民營(Shati refugee camp)的居民馬斯利(Yasser al-Masri)死前在臉書最後一篇貼文。
週四(10/12),以色列空襲第6天,馬斯利的朋友和美聯社分享了這篇貼文。他發文數小時後,以色列空襲就來了,他與妻女全都死亡;加薩醫護人員發布了將他和襁褓中的女兒裝進同一個屍袋的照片,他們渾身都髒兮兮的。
巴勒斯坦激進組織哈瑪斯7日襲擊以色列後,以色列當天開始連續對人口230萬的加薩走廊發動空襲,每天都有數十或數百人死亡。以色列已知境內有1300人遭哈瑪斯殺害,而加薩13日最新公布的空襲死者數字達到1537人,其中約有500名兒童和276名女性,意即5成死者是婦孺,而傷者達到6600多人。
加薩最大的希法醫院(Shifa hospital)停屍間早已爆滿;醫院太平間一次只能處理約30具遺體,一些遺體現在只能放在外面的停車場,有些放在帳篷裡,有些只能放在陽光照耀的水泥地上。
希法醫院的護理師修貝奇(Abu Elias Shobaki)對美聯社表示,「不斷有屍袋送進來,現在這裡已經變成墓地。我的身體和情緒都非常疲乏,必須阻止自己去想像事情還會變得多慘」。
只有更慘
以色列軍方說,他們攻擊的都是哈瑪斯武裝份子使用的設施,已盡力避免平民傷亡。但巴勒斯坦人說,情況並非如此。
加薩一些難民營也被轟炸。據加薩衛生單位,賈巴利亞難民營(Jabaliya refugee camp)的中心12日遭遇空襲,數十人死亡,一個45人的大家族全家死亡。這就是現代的抄家滅族。
空襲也摧毀了道路,街上佈滿瓦礫堆,救護車需要好幾小時才能把人送到醫院,而且醫院人手不足。有些居民說,如果傷患的狀況非常危急,其實連送醫都免了;賈巴利亞難民營一名28歲教師(Khalil Abu Yehiya)葉西亞說,「我們知道,如果傷勢很重,他們肯定是活不下來的」。
繼賈巴利亞難民營後,夏堤難民營遭遇了更猛烈的轟炸,又一波傷者湧入醫院:身上有傷的幼兒、血塊凝在臉上的女孩、綁著臨時止血帶的男人。
除了停屍間,希法醫院的加護病房也滿了,有些人只能躺在走廊上,靠著牆,讓抬送擔架的急救人員能夠通過,擔架上也許有更慘的人。
36歲的攝影記者達維希(Attia Darwish)看著那些傷者,「我去過很多地方,看過很多砲擊和恐怖的畫面。沒有一個比得上這裡的瘋狂」。
只有月光
以色列封鎖加薩一切物資運送,包含水源、燃料、電力。加薩唯一的發電廠已在11日耗盡燃料,希法醫院和其他醫療站只能努力節省發電機用的柴油,關閉醫院裡所有不必要的燈,只留加護病房、手術室、呼吸器供氧站。
希法醫院院長賽利馬(Abu Selima)說,最後的柴油也將在三、四天內用完。產科主任波伯(Naser Bolbol)說,當發電機也停止運作時,嬰兒保溫箱的氧氣調節會停止,一場大災厄會在五分鐘內來臨。
屆時,醫院連冷藏死者的電力都沒有。
新生兒在西方災厄電影裡,總是代表希望與光明。夏堤難民營的馬斯利和他襁褓中的小女兒一起被裝進屍袋裡,「今夜除了月光,再也沒有其他光明」,他生前最後一篇臉書貼文如此寫道。
「請原諒我,我也原諒你們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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